含剧透,没看大结局的小伙伴先别看。
看了的我们天台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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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最近下班很早,一改往日在副局长室坐到深夜的糟糕习惯,没什么大案的时候,指针到了六点肯定走人,比闹钟还准。
下班后先去了趟超市。
因为种种原因他暂时从家里搬了出来,在距离不远的小区租了个房子,除了偶尔接送一诺上下学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。
自从某个死皮赖脸的人搬进来后,他的冰箱总是空的很快,这使他不得不经常去超市采购,还顺便练就了一身过得去的厨艺,最拿手的就是油焖大虾,特意回家和妈妈取的经。
有什么办法,某人因为吃不到这个能喋喋不休唠叨整晚,他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。
更何况他发现这些琐事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麻烦,反而觉得快乐异常。
他像个成瘾的病人对此不知疲倦。
陆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楼,拿钥匙开门,就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
听到门响,他转过脸来,黑亮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,嘴角一颗痣星辰般点亮了整个屋子。
陆离站在门口笑了。
门栓在背后咔哒一声自动上锁,将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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嘀嗒。
距离零点还有二十五分钟,病床上的陆离猛地睁开眼。
他快速看了眼窗外天色,接着干净利落的拔掉输液管,手臂撑着直起身,才坐起来就要下床,接着双腿一软咚的跪在地上。
缠在胸口的绷带在拉拽中渗出红来。
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,他苍白的脸上透出细密汗珠,咬着牙摸索着床铺站起来,抓住桌上的车钥匙就踉跄着往外走。
此时的医院寂静无声,值班室的护士不知去哪了,等她回来时只看到地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,到了电梯前戛然而止。
还有五分钟。
陆离的手抖得太厉害,车钥匙插了三次才进去,他觉得疼极了,那种痛楚不是来源于伤口,而是更深的地方,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哪儿。
但他没有时间了,和池震约好的十二点,还有两分钟。
黑色越野呼啸着疾驰而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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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才回来啊,我都快饿死了。”
陆离看着池震一脸无赖相的瘫在沙发上,丝毫没有过来帮个手的意思。于是他只好自己提着东西进来,随意把钥匙丢在鞋架上。
“去了趟超市,家里没虾了。”
他说着把袋子放到桌上,一样样拿出来,再分文别类的整齐码放进冰箱里。很快桌子上只剩了几盘新鲜大虾,还有一些晚上要用的蔬菜。
等他挽起袖子准备清理时,池震才懒散的走过来,一双长臂自身后揽住陆离还穿着衬衣的窄腰,似乎是不满的用手量了一下。
“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?天天跟我这么吃都喂不胖你,是不是成心气我呢。”
陆离手上灵活的一根根挑出虾线,用剪子仔细去掉长长的须子,相比起第一次,他现在熟练多了。在池震还念念叨叨的时候已经处理好了一盘,开始清洗蔬菜时才抽空回了句话。
“手拿开,碍事。”
池震撇撇嘴,正想耍个赖,陆离的手肘已经准确又快速的打在他软绵绵的小腹上,只好哎唷一声松了手,翻着眼睛委委屈屈的靠在一边看他做饭。
“怎么了陆大队长…哦不对,现在是陆副局长了,升官了工资也得涨吧,还不够养活我啊。”
陆离听得一阵好笑,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,就这一下正对上那双透着光的眼睛,是汪洋大海,又是满天星光,总而言之是再难移开视线。
他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,直到彼此没有缝隙,带笑的嘴唇贴合上来,还有股淡淡的酒味绕在齿间。
酒量向来很好的陆副局长,被一个吻灌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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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还是来迟了。
车子驶到警局的时候十二点已经过了,但池震向来不守时,陆离赌他这次一定也会这样。停了车的火都没熄,他踉跄着下来一步步往里面走,粗重的喘息伴着汗水滚落,似是听到生命的长河在体内碾过。
那么痛苦又沉重。
宛如他这一生。
第一次觉得警局的走廊这样漫长又狭窄,恍惚间他觉得脚下又湿又黏,白色的地砖变成了池沼,每走一步都要拼尽力气。前面的黑暗似无边际,它好像是活的,在把自己一寸寸吞噬下去,挖去血肉,抽出骨头,空留一副皮囊。
可他就是只进不退,回不了头。
空旷的刑侦科一个人也没有,他摇晃着向前走,审讯室的大门近在咫尺,最后几乎跑了起来。
啪的一声。
门板被大力推开,撞在墙上砸出一声闷响。
池震没有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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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震看着一桌子冒着热气的菜,煞有介事的开始点评。
“陆副局长,我发现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,有没有考虑以后开个餐馆啊,别的不敢说,肯定比你当警察赚得多,信不信?”
陆离把一盘油焖大虾端到他面前,率先夹了一只塞进那开开合合的嘴里:
“怎么这么多话。”
池震看了看他还发红的嘴,从善如流的剥了个虾也送进对方碗里,并且附赠一个讨好的笑。
所以陆离也笑了。
总是绷紧的嘴唇扬起,好看极了。
池震一边吃饭一边眉飞色舞的比划,讲他今天在电视里看到桦城又发生了什么奇案,上次那个律师事务所的人联系他要不要做个顾问,以及在澳门的索菲打电话来说和交往的男朋友马上要订婚了。
陆离的筷子一顿,眼睛直直盯着池震,看的那个上一秒还兴高采烈的人立马慌张起来。
池震把筷子一扔,站起来想行个军礼,又好像是记起早就不是警察身份,伸出来的手掌半路改成三根手指向上,一本正经发起誓来:
“我跟索菲真的没什么!都跟你解释多少遍了!当初那都是误会,她就把我当个大哥哥,那天晚上我喝断片了,但是我保证什么也没发生,不然陆副局长就依法处置我。”
陆离也放下筷子,双手环胸挑了挑锋利的眉毛,不咸不淡开口问道:
“依的什么法?”
“家法呗!”
池震说着弯下腰,在他翘起的唇角轻轻亲了一口。
“你就是我的法则。”
他低声念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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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在审讯室坐了一个小时。
他还穿着蓝色的患者服,撕裂的伤口把上衣浸透了大片。昏暗灯光下的审讯室里充斥了淡淡的腥气,他坐在椅子上,忽然冷的打了个哆嗦。
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。
这种感觉很怪,曾经无数个失眠的夜晚,他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看书,时针一圈圈转动,有时候过了半夜,他才发觉手里的书一页未翻。
他总在发呆中不知不觉怀念起过去。
陆子鸣还是那个有着光辉形象,英雄版屹立不倒的好父亲。
他穿着警服到局长办公室报道,张局摘下眼镜上下打量着说他看着像样,够精神。
过年的时候楚刀邀请他去家里吃饭,这个老搭档拍着他的肩膀灌酒,一句好兄弟翻来覆去的讲。
文宣要做可乐鸡翅,一诺趁她不注意偷偷丢进去几块巧克力,结果做出来的鸡翅甜得发腻,那张稚嫩小脸委屈的皱成团,一家人被她逗得哈哈大笑,那笑声在屋子里久久盘旋不肯出去。
心脏猛地剧烈抽动,陆离不自觉弯腰咳嗽起来,只是没想到刚垂下头,眼泪就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,摔碎在冰冷的桌面上。
他一时有些发愣,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。
陆离对自己向来苛刻,他的自我约束很多。
比如为了不情绪失控,平时竭力克制以至于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表情。
再比如即使心理对药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峰,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依旧逼着自己吃下安眠药。
触及到一诺的事更加会上升到最优等级,就算再抗拒和他人交流,也会参加一诺的生日会,孤独地站在人群中,只为看她快乐的笑脸。
这些约束如同枷锁,一条又一条把他困在暗无天日的囚笼里,他把发生的每件事都当做自己的责任,他跟每个受害者说对不起,弯腰垂首,僧侣般虔诚。
他能对所有人温柔以待,唯独对自己绝不纵容。
不准哭。
是他制定的第一准则。
所以在陆离看到眼泪的下一秒,他就抬手用力的擦了擦脸,湿润的眼睛烂红,好像碎了的梦。
他始终盯着门的方向,丝毫不敢放松。
凌晨一点二十七分。
池震没来,桌上的手机却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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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洗了个澡,发丝黏着水珠模糊了视线,他把毛巾搭在头上走出来,池震还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
他有点好奇的坐了过去,池震伸手拿起那头上甩来甩去的毛巾,仔仔细细给他擦拭起来。
“这刑侦剧跟咱们以前办的案挺像,我看着有意思。”
他说着加快了手上速度,透过摇晃的发丝,陆离看着电视里正播放的画面。
那是一个地铁站,看起来和桦城的很像。
末班车旁围了一群警察,似乎发生了什么大案。
他看到地上有一袋咬了两口的鸡蛋仔,想着要是被局里那个‘鸡蛋仔’看见,肯定要生气的嚷嚷糟蹋美食。
围观的人群里慢慢挤进一个人,还穿着患者服,身形极为眼熟,又看不清脸。
陆离刚被勾起兴趣,头顶的手突然停了下来。
不等他开口,发湿的毛巾遮挡了视线,他感觉到一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,接着炙热鼻息喷洒在脸上,薄唇被人含在嘴里,慢慢吮吸着啃咬,反反复复,流连缱绻。
他像是冬日厚雪,融化在橘色的阳光下。
那么理所当然。
那么心甘情愿。
堪堪悬挂的毛巾在厮磨间滑落,他看见了池震的脸。
他的眼眶红了一圈,深情又悲切。
陆离一惊,急急的伸手想要抱住面前的人,然而碰到的确是坚硬触感,他疑惑低下头,发现手里是一个酒壶。
酒壶上面一道口子,撕破了原本完整的表皮。
“怎么有道弹痕?”
他奇怪的发问。
池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,他的指尖冰冷,蹭过面前人同样发凉的面颊。
“你打的呗。”
紧接着,他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里,好像从未出现过。
电视还在播着,那个穿着患者服的人抬起头。
陆离发现,那是自己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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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踏进那节车厢时浑身一颤,他觉得这里莫名的冷,并且毫无缘由。
刑侦队的组员都在,他们整齐的站成两排,中间空出一人过道,像是专为他留的。
于是他又向前走了几步。
首先看见的是地上一滩快要干涸的血迹,然后有只手垂在上方。
就是这只没有戴戒指的手,几个小时前曾握着他,给了他一个实现不了的承诺。
他第一次在案发现场不敢往前走。
“师哥…”
鸡蛋仔轻轻叫了一句,他想提醒陆离伤口裂了先处理,张了嘴声音哽在喉咙没能继续说下去。
他竟然不知道该让师哥先包扎哪里。
面前的人早已千疮百孔,而这世界还要继续对他不公。
陆离没有停,相反的他走的很快。
几步就走到了尸体面前。
池震的双眼静默注视着窗外,失去焦距的瞳孔放大,里面是沉甸甸的灰。
“你在看什么?”
陆离问他,躺着的人没有回答。
他弯腰慢慢跪了下来,从沾着血的口袋里拿出一副墨镜,带在那张已经没有温度的脸上,遮住了毫无光泽的眼睛。
掌心攥着的西服被捏的皱皱巴巴,手指紧了又紧,还是松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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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离最近下班很早,一改往日在副局长室坐到深夜的糟糕习惯,没什么大案的时候,指针到了六点肯定走人,比闹钟还准。
下班后先去了趟超市。
因为种种原因他暂时从家里搬了出来,在距离不远的小区租了个房子,除了偶尔接送一诺上下学,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。
自从某个死皮赖脸的人搬进来后,他的冰箱总是空的很快,这使他不得不经常去超市采购,还顺便练就了一身过得去的厨艺,最拿手的就是油焖大虾,特意回家和妈妈取的经。
有什么办法,某人因为吃不到这个能喋喋不休唠叨整晚,他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。
更何况他发现这些琐事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麻烦,反而觉得快乐异常。
他像个成瘾的病人对此不知疲倦。
陆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楼,拿钥匙开门,就看到那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。
听到门响,他转过脸来,黑亮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,嘴角一颗痣星辰般点亮了整个屋子。
陆离站在门口笑了。
门栓在背后咔哒一声自动上锁,将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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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我没听你说过你的感情经历啊,你是不是喜欢男人?’
‘我去你的’
池震说完就转头看向陆离,发现那人正盯着他,含笑的眼里闪烁着亮光,好似梦一场。
于是他俯下身,亲吻那弯起的嘴角。
是最热烈的感情悄然释放。
是最虔诚的教徒亲吻信仰。
我只喜欢你啊。
-FIN。
在最后解释一下,0章和1章是两个时间线。陆离病了,每天都在重复着池震从存在到消失,第二天又会忘记,周而复始,无尽无休。